窗户外面雪已经下了一夜早早起床的我，收拾好东西茶杯，充电器，身份证，衣物彩色的蛇皮袋子已经被塞的鼓鼓囊囊戴着黄军帽子，出了家门去往另外一个家门摆脱了拥挤的人群我终于被扔在了终点站马路边的那棵大树还在太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通到了村子的入口我扛着那个大袋子深一脚，浅一脚没有导航，没有迷路我像猎狗那样，顺着村子的味道回了家我的行李袋里没有枪没有长矛大刀做不了土匪，霸占不了这里的山水我像个马仔那样认这处山水做了大哥从生到死 春分那天有张车票把我打包回来我把自己开封满眼都是熟悉那个被叫做塬的地方土地的颜色很黄像我皮肤的颜色，娘胎里带出来的一层一层的土坡上，满是迎春花就像黄绿相间的腰带缠在一个黄脸老婆婆的腰间每年这个时候油菜花总是成为这里的主角招蜂引蝶，它们信手拈来我已经错过了吃它绿色杆茎的最佳时机小时候偷吃别人家的菜子杆茎被追的满塬里跑过了一冬的小麦地已经绿的发亮风一吹，就像泼了整个大地的绿色果酱有农人已经拿出了镰刀收拾比较早熟的菜子早早晒干的菜籽，能让尽快换到菜籽油那黄到发黑的颜色的食用油像这里的一样淳朴看不出杂质我年少时会一些农人的手艺时间长了不干，只怕也成了别人的累赘我照例拿起一把镰刀拉着车子，车子里系好了绳子径直朝着那片菜籽地走去我回到塬上这里没有水泊，没有山头我做不了草寇这里没有寺庙，没有庵院我出家未遂这里有片地我拿着镰刀，收割者绿色动作很笨拙，没人嘲笑我那片土地甘心让我做他们的累赘在这里我只想做一个农民手里挥动着我已经不太会用的镰刀 街道边的垃圾桶里那个老女人继续在翻找着什么终于翻到了几个矿泉水瓶子什么牌子，已经看不清楚她不必知道她只知道那可以换来一毛钱的收入那条街很长街上的人每天都能见到她仿佛她就是那条街的垃圾桶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她已经从那个所谓的家里出来不多的石棉瓦搭成的家从街道的第一个垃圾桶找起渐渐的，路上的人多了就像碰到路边栏杆一样人们只是绕过了她她不知道别人都去哪儿了她的死活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无人问津她没有男人了有个小男孩管她叫妈妈她四十岁不到白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五十岁她的泪腺跟随丈夫在六年前死去最后一个垃圾桶终于到了她的收获还不错废品收购站就在街道开始的地方她拖着沉沉的袋子走向那个废品收购站那个她对付全世界的地方 村子的第六排有户人家的门框上贴着白色的对联院子里已经来了很多人院子外面停着很多车汽车，三轮车，摩托车，自行车院子外面还有个大帐很长，很宽顶头处放着一张桌子黑白照片的下方写着一个大大的奠桌子两侧有两排蒲团那些穿着白衣白卦的人跪在那里手里的毛巾一直在擦拭眼角不断涌出的透明液体大帐外面的唢呐声和着鞭炮声，哭喊声说着阴阳两隔的悬殊背井离乡的人回来了走投无路的人回来了苟延残喘的人回来了衣锦还乡的人回来了一起在蒲团前，跪下来那个寿终正寝的人前面只有个“奠”字院子里又来了很多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都是为了那个“奠”跪了下来 他像往常那样穿戴好了劳防用品赶往工地他是一名运输工工地上有很多两轮的斗车他负责把和好的水泥运到施工现场他跟工友之间的合作非常默契每天他都是工地里运输量最大的老板看他干活很卖力总是在每天结算时多给他20块他总是笑嘻嘻的，连连称谢下班后他匆匆赶回宿舍三合板的床板下面有个铁箱子他赶快打开了它箱子里面还有个铁箱子他继续打开了它里面是几个信封，每个上面都写了写数字他把今天的120块钱放了进去用铅笔写好了数字然后将一切重新整理好工地的食堂他买了六个馒头，就着自己的咸菜吃了起来每天的晚饭头都是这样春节快要到了工地准备放假了老板又多给了他500块钱他依旧是笑嘻嘻的，连连称谢 回到村里他从那些钱里，拿出很大一部分数了好几遍，又包好去了村东头的一户人家第二天有集市他去首饰店买了一对银手镯三十儿晚上的时候妻子做了一桌子菜他喊着：爸妈，快来吃饭口袋把剩余的钱全部给了老两口总算收拾完了锅碗瓢盆他打了水帮妻子洗洗脚，感谢她在家尽心照料全家人然后用自己的双脚将那对银手镯帮妻子戴上妻子的眼泪像成熟的玉珠一样打在丈夫臂膀的切口处那些玉珠子颗颗都在倒映着：我爱你一点儿都不卑微【版权说明】本文系另语堂平台原创首发，欢迎转发，转载请联系本号。